牛郎店 / 順勳 / 靈感 / 02

比起讓權順榮去店裡點李知勳臺，李知勳更傾向於自己到咖啡廳裡，窩在角落的沙發上偷看權順榮。畢竟指名費不便宜，他也不想權順榮把打工的錢都花在這上面。而且說實在話，李知勳覺得要不是那天他們三個人結伴，權順榮肯定是不敢自己一個走進去他們店裡的吧。 想起自己工作的地方還沒進門就是一大片紅，還掛著好幾盞浮誇的LED造型燈，換作是他，也不敢走進去。 「阿知勳，抱歉我今天比較忙。」權順榮雙手合十的對李知勳道歉，他現在正蹲在李知勳的桌子旁邊，看起來像一隻做錯事求主人原諒的柯基犬。 「沒事，你去忙。」 今天是李知勳跑來咖啡廳看權順榮找靈感的第61天，權順榮幾乎就是李知勳的繆思了。 因為兩個人學校不同，作息也非常不同，講真他們要碰在一起的機會是少之又少。更何況如果是權順榮來店裡點他臺，他們應該沒辦法聊什麼有建設性且能提供他靈感的東西。 今天他們約好，權順榮要給他講講自己在學校舞蹈社團的事情。在這之前他已經知道權順榮家裡之前是養雞的；崔勝澈和尹淨漢的故事也聽了一些；還有關於他為什麼會成為不良少年的原由。 李知勳覺得身為一個不良少年，權順榮是不合格的。但是對於他覺得不良少年在英雄救美之後（說難聽一點就是找人打架），不求任何回報然後轉身走掉的背影是非常帥氣的這一件事，李知勳表示認同。 他幻想了一下權順榮身上沾滿塵土，臉上帶傷，衣服上不知道是剛剛被他揍的人的，亦或是他自己的血跡。在太陽逆光照射之下的背影，用著低沉的聲音說一句要好好保護自己，不用感謝我，然後瀟灑地轉身離開。哇，帥慘了。 李知勳用這個畫面寫了兩首歌，一首是搖滾的耍帥歌曲，另一首是帶點曖昧氛圍的暗戀歌曲。李知勳覺得店長應該給權順榮加薪，於是他多點了一塊蛋糕希望能讓店長知道這是權順榮拉到的生意。 本來應該是非常輕鬆的早晨，通常李知勳會從早上點待到下午三點然後才去店裡做準備。這個時候權順榮會陪他聊天，如果人少到不需要他的時候，甚至會坐在他對面到大約十一點半，才會開始忙碌的服務起進門買咖啡準備下午繼續奮鬥的客人們。 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從他窩到沙發上之前，店裡就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而且熱潮一直到了下午一點左右，大家應該都要回去上班上課的現在，人潮依然兇猛。 想著今天應該是沒辦法跟權順榮說到話了，李知勳把桌上屬於自己的紙張收拾乾淨，像隻貓一樣伸了個懶腰，對著權順榮的方向皺了皺鼻子，對方看著他給了他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李知勳擺擺手，駝著背，一邊打哈欠一邊走出咖啡廳外。轉動一下脖子，李知勳決定先回宿舍把手上的歌詞打成電子檔在去上班。 然後晚上就被權順榮點臺。 李知勳坐在權順榮對面看著對方瞇著眼睛再仔細的思考要點甚麼飲料。他有點扭捏的駝著背，他們換制服了，本來是合身的紅襯衫配黑背心，現在卻是一件寬大的白色襯衫配黑色短褲。噢不，只有他是這副好笑的模樣，這根本只是店長的惡趣味，絕對不是像經理說的那樣美好是為他量身訂做。他已經把自己的袖子折了兩折，袖口卻還是可以蓋住手掌。李知勳覺得會被對面的人嘲笑是小朋友身材，於是再把自己縮小了一點。 好不容易點好飲料，權順榮抬頭一看到李知勳便馬上移開視線盯著桌面中間的小盆栽看。李知勳不滿的嘟起嘴準備著要反擊權順榮的嘲笑。 「你、那個、」 「怎樣。」 「領、領口太低了吧！」 「嗯？」 李知勳低頭看了自己一下，衣服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鎖骨都出來見人了。而且因為縮著身子的關係，從權順榮的角度看來，露出度更高了。李知勳抬起頭看到權順榮把自己的臉給遮了起來，沒有被手掌擋住的地方都是紅的，讓李知勳彎起了嘴角，笑得好開心。 「這個拿去穿！」 「欸～」 李知勳一邊穿上權順榮的外套一邊用奇怪的狀聲詞嘲笑權順榮，他倒是沒有想到對方會因為看到自己的肌膚就臉紅成這個模樣，那如果兩個人坦誠相見的話……阿阿阿阿，李知勳趕緊搖搖頭把自己腦內開始脫衣服的權順榮給抹滅，一手把外套拉鍊拉到了最頂。 「話說你來幹嘛？」李知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冷淡一點，畢竟他在店裡的定位是高冷的男子。 「來給你這個。」 權順榮遞出一張紙，是李知勳的曲子草稿，上面還零碎的寫了幾句歌詞。原來是今天在收拾的時候壓在了蛋糕盤下面沒發現，李知勳伸手去拿，看了一眼，眼睛轉了一圈然後把他對折對折再對折塞進了外套口袋裡面。 「謝謝，你有看上面寫甚麼嗎？」 「沒有沒有！」 權順榮連忙擺手搖頭，表示自己是正直的好青年（本業是不良少年副業是學生兼職咖啡廳工讀生）不會去偷看人家的歌詞寫了甚麼。 「我又沒有說那是歌詞。」 「阿不是那個、有五線譜、所以、」 「哈哈哈哈哈。」 李知勳笑著跟送飲料來的服務生道謝，然後給自己和權順榮都倒了一杯。 「你其實可以改天在拿給我。」 李知勳拿起杯子一口一口慢慢啜，他已經在腦袋裡開始幻想起一齣由權順榮主演的愛情劇了。男主角跑到女主角的教室只為了要給對方一張他落下的、但並不重要的通知單，他已在門板上帥氣的把紙遞給了女主角，女主角道謝之餘詢問了對方為什麼要特地到他的教室來，明明就是不重要的紙張，然後他回答、 「因為我想見你。」 「恩？」 「今天都沒有說到什麼話嘛。」 權順榮搔搔腦袋，不好意思的笑，然後伸手去拿茶來喝。剛剛那句話殺傷力有一點太大。兩個人現在都只能低頭喝茶。李知勳覺得權順榮真的非常適合當自己腦袋裡的男主角，他所想的每一句台詞，權順榮說出來都好像蠻合理，而且帥氣的讓人心動。 兩個人偷偷互看了對方一眼，對上視線的瞬間馬上把頭給轉開，兩個人臉都紅通通的像蘋果。李知勳把茶杯放在腿上，看著自己有些短的褲子，然後抬眼看著權順榮。 「恩，你還有一個半小時可以看我。」 「那我就不客氣了。」 那天李知勳聽了權順榮跳舞的故事，還約定好下次要去對方的學園祭看他跳舞。他也跟權順榮說了自己在寫歌的事情，還約定好下次要去他的宿舍聽他唱歌。送走權順榮之後，李知勳坐在休息室裡哇哇哇的亂笑，被隔壁的文俊輝給白眼。 「你那外套誰的？」 「阿，忘記還了。」 李知勳把手縮進對他來說袖子有些長的外套裡，然後聞了聞。是一股淡淡的花香，聞著非常的熟悉，他把手推到文俊輝的鼻子底下要他聞聞是甚麼味道。 「不就是你用的那牌洗衣劑的香味？」 「阿，同款了。」 李知勳嘴角擒著微笑坐了回去，兩隻腿蹬阿蹬的，看起來非常高興。文俊輝挑起一邊眉毛，跑出去跟尹淨漢還有洪知秀說八卦。 李知勳把自己陷在休息室的沙發裏面，開始放空。通常這個時候他應該要作曲寫歌詞，但現在他不想。 他幻想了一下權順榮在遊樂園門口拿著兩張票等人的模樣，一雙手掐緊了票看起來有些緊張，藍色的頭髮乖巧的貼在額頭上讓他看起來小了幾歲。然後他的小眼睛突然瞪大，對著眼前的人微笑，接著牽起對方的手，兩個人一起走進遊樂園裡。 兩個人一起挑選可愛的造型頭飾、一起吃泰迪熊造型的冰淇淋、點一份超人系列的特餐作為午餐、一起走進鬼屋裡相互依謂著亂叫著躲著鬼怪。 要離開遊樂園的時候走得很慢、很慢。西下的太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手牽著手，依依不捨。然後他看到跟權順榮牽著手的人是自己。澎的一下，李知勳的臉紅成一片。在他的幻想裡，一直都沒有以自己當主角過，現在他居然幻想跟權順榮約會了。 他把外套帽子戴上，拉過帽緣把整張臉給遮了起來。在意識到那是權順榮的味道之後，臉又更紅了。 那天回家，李知勳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他跟權順榮面對面站著。太陽在權順榮身後顯得太過耀眼，紅的要燒壞他的眼。所以他放棄仔細去聽權順榮對他說了甚麼，轉身拔腿就跑。對方在他身後大叫他的名字，然後追著他也跑了起來。他們路過權順榮工作的咖啡廳、跑過李知勳工作的牛郎店、路過權順榮跳舞的校園、跑過李知勳寫歌的宿舍。 然後他被權順榮給拉住，對方手撐在膝蓋上喘氣，然後抬頭看他，眼睛裡寫滿了他看不懂的情緒。他也喘著氣等權順榮說話，他聽到權順榮對他說： 「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知勳。」 李知勳記不得自己的回答，他揉了揉自己睡成雞窩的腦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走進浴室洗漱。他一邊刷牙一邊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擠眉弄眼，然後皺起眉毛，今天十點好像有一堂必修課，現在幾點了？ 李知勳坐在課堂上打哈欠，往窗外一看，一群頭髮有藍有金的少年一邊打鬧一邊走進校園，藍頭髮的那個抬頭，是權順榮。老天，太巧了吧，李知勳瞪大眼睛拿起課本遮擋自己的臉。後來想想自己在三樓，又坐在偏中間的位置不可能被對方看到，他才放下課本認真的盯著對方看。 對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的棉衣，手臂上有一些圖案，一件牛仔褲包裹著腿有些顯短，但是鞋子很好看。李知勳用手撐著下巴，才想到今天自己穿著對方的外套。 他們一群人坐在學校的中庭看起來像在等誰，他瞇起眼睛想了一下，因該是崔勝澈……吧，不過他倒是沒有聽尹淨漢說起最近他們學校有人會來自己學校的事。 下課鐘響，他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背上書包，戴上外套帽子，踩著有些輕快的步伐走出教室門口。他打算從中庭經過繞一圈去後校門，雖然這是比較遙遠的路程，不過他想賭一下權順榮會不會認出他來。 他緩慢的偷看了一下還在中庭聊天的人，踩著步伐，微微駝背像他平常走出咖啡廳那樣，走過權順榮的面前。 他對權順榮有一點失望，對方並沒有看到他，還在原地哈哈哈的笑著。他有些生氣的鼓起臉頰，轉回腦袋，往後校門的方向走去，然後被人給拉住。是權順榮。 「知勳？」 李知勳轉頭一看，正午的太陽在權順榮的腦袋上發光，刺著他的眼，突然昨天晚上的夢撞進他的腦袋裡，於是李知勳扯出自己的手拔腿就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甚麼要跑，但他總覺得自己不跑不行，他看到權順榮的朋友們用著奇怪的視線看著他。 大概是真的需要好好運動了，李知勳沒跑多遠就被權順榮給抓住，對方一手抓著他的手腕，一手撐在膝蓋上，大力的喘氣。 「你跑甚麼啊？」 「那你追甚麼阿？」 李知勳也在喘，他甩一甩權順榮抓著他的手，但對方一點要放開的意思都沒有。 「你看到我才跑的我當然要追。」 「你為甚麼在我的學校裡。」 「我來找你的。」 「甚麼？」 權順榮順了口氣，站直身子看著李知勳。看到對方穿著自己的外套，權順榮又驚又喜，他把李知勳的帽子給拿掉然後順了順他因為奔跑而凌亂的劉海。 「我來跟你告白的。」 「甚麼？」 「因為不知道你的課表，我本來想說如果在學校沒看到你就去你工作的店找你的，但是我們不是這樣遇見了嘛。」 李知勳看到權順榮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對方湊近了一些，幾乎是額頭貼著額頭的距離，讓他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不要貼著我、我、」 「沒事，我不是擋住你了嘛。」 權順榮笑嘻嘻的，真不愧是不良少年，耍流氓你最會。李知勳兩隻手被權順榮給握住，強制的扣住他的指縫。他咬了咬下嘴唇，溫順地與對方食指交扣。 「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吧，知勳。」 這次李知勳記得自己的回答了。